青妹与众人也已商量好。她拿了一把匕首在这老乞丐肩上捅一刀,便递给第二人,第二人再捅一刀,又传下去。人人恨他,却不想简单要他死去,都不伤要害,灌下活血吊命的药,泼化了盐的水,就为听他哀嚎。
青妹也将黄鹂的嘴松了,她从怒骂,到悲泣,到无力出声,终于放下半死不活的匪首,猛地刺进他剩下一只眼睛,用锋利的尖端在他脑中搅弄。她抓起一把胡七八糟混在一处的、头颅流出的东西拍在黄鹂脸上,笑道:“还是热的。”
黄鹂眼中,她已成恶鬼:“娄……青云……你是个疯子……”
这场掺着无数人命的仇怨,在青妹作黄鹂为兽食,使祁元四肢俱断腰斩流血而亡时,得以终结。
胡迭担忧青妹心有阴翳,陪她待了两日,青妹反过来劝她:“姐姐觉得我是见不得血的柔弱女子?我怕这些,又怎么能担得青木崖的担子?我不开颜,只因发现这封信。”
她给胡迭看:“他最后与我说了一句‘我想再看你一眼’,我便留了他的眼睛,让他看自己被砍得只剩躯干。假作深情,实在令人作呕。”
胡迭与诸明月一齐读了祁元的遗言。
“吾妻敬启。”
“我们重逢时我便想,我能死在你手中,也是死得其所。”
“我爹当了许多年作恶多端的山匪,我娘是他强娶来的,我与她无缘无份,也不记得她的模样。只记得他每每怨起她来,都满口不识真心,凉薄至极,我问过旁人,她是思念亲人,郁郁而终。”
“其实我们很早便见过彼此,但你或许目光都不曾落在我身上。我爹拖着一口气逃进地道,并未想要带上我和黄鹂。黄鹂是女儿家,男人堆里待久了,满心胜负,不愿与我装作落难的孩童,独自下山去了,我便在青木崖待了三个月。那三个月,如今想来,寸寸光阴都似金。”
“后来黄鹂寻到我爹,又来找我,带着我离开。他混迹在乞丐堆,我也成了乞丐。黄鹂不甘心,他也不甘心。”
“后来,黄鹂成了孤女娄鹒,我仍是乞丐。”
“出现在你眼前,确是里应外合的计策。可我预想中最美好的情形,也没有能成为你的夫婿。青妹,山远天高,情如枫叶丹,我有负于你,我有愧于你。来生,假使有来生,我不敢做人,若能化为飞鸟,多望一眼你,便是我最大的福分。”
诸明月道:“到最后也炸了青木崖,装相的。这样的最惹人嫌,言行相诡。要是真有多爱,即便赔命也将火药扔得远远的。”
胡迭点头称是。
他想了想,问道:“他怎么瘫了的?那女人当时多精神。”
“地道已塌了,或许是真文弱不当心被埋了;又或许是心存死志,半途后悔,逃不及,自己炸瘫了自己。”胡迭道,“谁能说得清呢?恩仇爱恨,最为麻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