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宁屿暖心地笑笑:“让你费心了。你怎么不和Lucas他们一起去吃饭?公司给你们准备的接待宴规格不比这个高多了?”
马克说:“你们公司准备的那些饭店都是用来接待老外的,我不爱吃。”
纪宁屿笑着说:“你知不知道你顶着这张充满洋味儿的脸说出‘老外’两个字有多么诡异?”
马克嘿嘿笑道:“我是中外合资,跟他们不一样,这儿可是我的娘家。我知道你今天晚上又是一个人吃饭,就想过来跟你搭个伴儿。”
纪宁屿问:“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个人?”
马克朝他眨眨眼:“我有心灵感应,我感受到了你的孤单。”
纪宁屿怀疑地挑眉看着他。
马克笑笑:“好了好了,其实是我在机场看见李昕熠了。我坐在车上要离开机场的时候,就看见出发区那边围了一堆人,举着鲜花横幅什么的。我还是头回遇见追星的,好奇嘛,就让司机开得越慢越好,我要看热闹。然后就见到李昕熠从车里钻出来,被一群人一拥而上。我这一想,哎?他走了,那我今晚这不就有机可乘了吗?”说完,他故意朝纪宁屿抛了个媚眼。
纪宁屿无奈地笑着摇摇头:“我是不是应该为此感到高兴,觉得我自己特别有魅力?”
马克特别真诚地看着他:“你本来就很有魅力。不过放心,我没打算破坏你和他之间的关系,只是想和你做朋友。我看得出来,你是一个很有倾诉欲望的人,如果我没猜错的话,他应该是个很好的聆听者,所以才会吸引你。可是你们现在的处境发生了变化,你没办法再一直对他倾诉了。你需要一个能倾吐心事的朋友,可你的筛选标准又非常严格,所以你现在很寂寞。”
纪宁屿停下筷子,盯着他看了一阵:“你有点儿可怕,你知道吗?”
马克得意地扬了扬眉毛:“我知道,我还知道我符合你的标准,否则你不会同意让我来你家里。”
纪宁屿不置可否地笑笑,他承认马克是个在许多事情上都很有见地的人,和这样的人交流可以拓宽思维。但介于之前马克对他和李昕熠做出的试探,他不能和这个人走得太近,因为他不想让李昕熠心里不舒服。
马克悠闲地边吃边朝客厅四周张望着,目光落在了纪宁屿的电吉他和音箱上。
“哇,李昕熠这套设备可真是相当奢侈啊,果然玩儿专业的人就是不一样。”
纪宁屿惭愧地说道:“那个……是我的……昕熠的琴是旁边那把木吉他。”
马克惊讶道:“原来你也会弹吉他?”
纪宁屿尴尬地摆摆手:“不不不,我那根本算不得会弹。我买那把吉他是为了弥补童年遗憾,我中学的时候特别想学吉他,但是我父母不同意,要让我把全部精力都用在考大学上,我学吉他的愿望就没能实现,一直到我三十多岁才终于又想起要把这个遗憾给弥补上,我和昕熠就是因为买那把吉他认识的。”
马克说:“哦,这样啊。那我等会儿能试一下你那把吉他吗?我还没摸过这么好的琴呢。”
纪宁屿说:“可以啊,你也会弹吉他?”
马克点点头:“嗯,我上的中学每个人都必须至少学一门乐器,我就选了吉他。我高中还玩儿过校园乐队,在社区活动上演出什么的。”
纪宁屿说:“真羡慕你,中学生活那么丰富,不像我,所有与高考不相关的事情都要被割舍。”
马克说:“我知道你们的高考有多可怕,它也是我的童年阴影。”
纪宁屿不解道:“怎么会?你不是从小在法国长大的吗?”
马克笑着解释道:“我小时候特别皮,三天两头闯祸,邻居老头老太太总跟我妈告我的状。我妈有时候被我气得不行就吓唬我说,如果我再敢惹祸她就把我送回中国读书,让我参加高考。她为了达到最佳恐吓效果,还特意从国内买了一套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给我做,让我知道高考题有多难。那套书在我这里的恐怖程度,大概就等于紧箍咒对孙悟空的威胁吧。”
纪宁屿被逗得哈哈大笑:“令堂实在是太有意思了!”
这一顿饭,两个人聊得十分开心。饭后马克用纪宁屿的吉他弹了几首曲子,他的技术虽不如李昕熠那么好,但弹起来也十分流畅。
纪宁屿闲适地坐在一旁,让悠扬的琴声赶走心头的烦闷。
马克为他唱了一首法语歌,纪宁屿懂的法语不多,不太能领会到歌词的含义,但他从马克多情的双眸和暧昧的表情上就能知道这是一首情歌。
一曲结束,马克放下吉他,对纪宁屿说道:“你知道你笑起来的时候有多迷人吗?我要是李昕熠,绝对不会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独守空房。”
纪宁屿笑道:“你这算是在恭维我吗?”
马克摇摇头:“当然不是,我是真心认为像你这样的人不该被如此浪费青春。”
纪宁屿认真地看着马克:“也许吧,但我想对他保持忠诚,不论是我的心,还是我的身体。”
马克也认真地看着纪宁屿:“可你确定他一定会对你保持忠诚吗?要知道他现在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又有趣又好看的人。”
纪宁屿沉默了一阵:“说实话,我不确定,因为任何人都有可能被环境改变,而我对自己的魅力也没有盲目的自信。我对他的忠诚并不是以他对我的忠诚为条件的,我只是现在想要对他忠诚,同样的,如果将来有一天我放弃了对他的忠诚,那也与他是否对我忠诚无关,我只是想要改变了。”
马克笑着点了点头:“我喜欢你这一点。什么时候你不想再对他忠诚了,希望我能有这个荣幸。好了,时间不早了,那我就先走了。”
他说着站起身,朝门口走去,纪宁屿跟在他身后送他出门。
临走时,马克转过身朝纪宁屿伸出手。纪宁屿以为他要和自己握手,便也伸出了手。可马克却拉起他的手,绅士地在他的手背上吻了吻:“晚安。”
纪宁屿有点尴尬地抽回手:“晚安。”
马克离开后,纪宁屿坐在又变回安静的客厅里,看着手机上发给李昕熠的迟迟没有回复的信息,无奈地叹了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