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戴了副金色的细边眼镜,穿着黑色衬衣,袖口挽至手肘上,露出白得过分的有力小臂。
伞面淌下的雨水顺着他小臂上清晰可见的青筋蜿蜒而下,手肘处卷起的袖口湿润大片,紧紧贴上肌肤,清冷又透着一股莫名的性感。
提着小男孩的那只右手,白净且骨节分明,手背虎口上方,有一颗不易察觉的黑痣。
小男孩穿着雨衣,压根没意识到危险,察觉到撞了人本能开口道歉,脸上还挂着先前跟小伙伴聊天时的愉悦笑容。
“对不起啊叔叔。”
男人重新拿好手机,弯腰朝他笑了下,声音轻浅又夹着雨天的润意:“注意看路,小心点。”
“知道了!”
再起身,闻人懿朝着南镇的出口走,余光瞥见另一座桥尾拐进去一抹粉色。
手机那头的人问他怎么了。
他收回心思,“没什么,有个小孩差点摔了。”
手机那头说:“这次你回老家怎么说?那边有人在吗?”
“没人在。”闻人懿声音淡漠,视线透过眼前重重雨幕不知落在何方,“不过邻居说,房子租给别人了,租客是四月份住进去的,他人现在不在本地。”
对面叹口气:“你也别多想了,说不定你爸在里边改好了呢?再说了,你妹不也回美国上学去了,你还担心什么?”
男人身形颀长,修长好看的手指握着黑色钢制伞柄。
视野前方,停着一辆暗粉色的小轿车,这种颜色在一众灰白黑的小巷路上很是突兀,但毋庸置疑也是一抹亮色。
他没多瞧,一双桃花眼在透明镜片下轻轻敛了下。
又听手机那头的人说:“好不说这个了,今晚回来是吧?我们综艺马上就要开拍了,你明天有空来我公司一趟。”
“好,知道了。”
到达恩师家,时星半边肩膀淋了个透。
她今天穿了件淡粉色的长至脚踝的吊带连衣裙,上身又套了件鹅黄的短款连帽开衫,此刻外套右侧,从肩头到胳膊全是湿的。
林墨云给她重新拿了件干燥温暖的毛衣换上。
时星捧着一杯热茶,任由林墨云边埋怨边给她系上毛衣外套的扣子,笑嘻嘻地说:“我上午就去过苏老师家了,还在苏老师家蹭了顿饭。”
说着,又拉起林墨云的手去一旁坐下:“林老师,你不知道我在沙漠里那十几天,最想念的还是你做的红烧鱼,一想到我就打开相册看看,可馋死我了。”
林墨云笑着瞅她那调皮样,拍拍她手:“好,咱们今晚就吃这个。”
她又看了眼雨势不减的外边:“你外婆那好久没去打扫了,要不今晚就住我这?”
时星笑着说好。
目光不经意飘向大堂客厅沙发边的两盒东西,一盒月饼,一盒好像是茶叶。
她拿温热的玻璃杯贴着脸颊取暖,随口问:“今天还有其他人来送礼的啊?”
林墨云也看向那两盒东西,她似乎并不想多提,只是简单地陈述:“哦,一个邻居的儿子送来的,也才刚走。”
时星朝正门外看,含糊唔了声:“品味还不错。”
月饼跟她选了同一个牌子。
晚上雨歇,时星跟林墨云饭后绕着巷子消食。
谈起她的工作,以及院里帮她报名的年前的一个舞蹈比赛,时星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,林墨云也适当止住话题。
天色暗下来,巷子里两三米就有一盏路灯。
路灯陡然亮起的时候,时星吓了一跳,随后又拍着胸口笑开。
林墨云摸摸她头:“明天什么时候回去?”
时星脸上笑容没变,语气有些撒娇的成分:“下午吧,我明天想吃老师做的手撕包菜。”
“好。”
时星牵着林墨云的手。
老师今年已经55岁了,手掌干瘦,掌心的皮肤粗糙到磨得她想落泪。
她忽然想起好久好久以前,她偷偷背着所有人在深夜的路灯下学舞,笨拙又认真。
也是那个时候,刚离婚的老师就在这条巷子里的灯下遇到了她,纤纤素手朝她伸来,笑容温柔又饱含力量:“想来我这里学跳舞吗?”
昏黄的灯光照在老师脑后,在那时候的时星眼中,老师宛如神祇降世,特来拯救弱小无助的她。
再后来,是外婆力排众异,牵着她一脚一脚踏进磅礴大雨中,敲响了老师的大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