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夜过去,第二天一早,他们在大市外跟着讲官回了学殿,上台交上了只有几行字的五份日报。
“你们日报写这么少?”高敬跟着宋子须往座位上走。
宋子须有些紧张,点了点头,“嗯。”
高敬笑了,随即扯到了嘴角的伤口,“嘶”的倒抽口冷气,低骂了一声。
宋子须听到他骂人,脚步一偏,离他远了些,而后悄悄看了眼他的脸。虽然没说话,但困惑都写在了脸上。
高敬脸上有几块血瘀和小伤口,青一块紫一块,眉弓上方还有一道狠狠划过去的伤口。
高敬看了他一眼,指了指自己的脸,“好奇?”
“……没有。”宋子须偏开目光。
高敬摸了摸嘴角的伤口,道:“好奇就问,我又不会说你什么。这是请过来装修铺子的老师傅给打的。”
宋子须顿住,犹豫了一下,小心问:“为什么?”
“我和三殿下邓毓请的老师傅包买材料和装修,自作主张替我们把定下来的铺子样改了,偷工减料,还自己吞了中间买材料的钱,被三殿下发现,起了冲突,我们又不能把身份讲出来压人,就和他们打了一架。”高敬目光冷戾,“打架找帮手,单挑我不把他揍死。”高敬回了位子。
宋子须有些发怵,又有些庆幸。
他们的材料都是为了省钱自己找的,没有经别人的手。但如果要找帮忙装修的老师傅,碰上像高敬那边的一样,不管怎么小心,都有可能会因为其他事情起冲突。
不知道太子殿下能不能一打十?
宋子须莫名其妙被自己逗笑了下,回了位子。
“笑什么,”邓矜看了他一眼,“讲官夸我们用句简洁,交上来的日报一眼看完?”
“……没有,”宋子须笑了笑,“高敬被打了。”
“他被打你这么高兴,你和他有仇?”邓矜挑眉。
宋子须反应过来,连忙道:“不是,他和装修的老师傅起了冲突,老师傅叫人打他,我在想,如果我们碰到了的话。殿下,你能不能一打十?”
邓矜原本支着头,懒懒地翻书册,闻言放下了书,勾唇一笑,“你觉得行不行?”
宋子须眨了眨眼,“我觉得你很厉害。”应该可以。
“要是本宫一招都接不住,没几下就被人摁死,你怎么办。”
宋子须缓缓道:“小顺子有宫仆。”
邓矜看了眼坐在前面的高敬,“要是守殿的太监能插手,他们不会被打。太监一出来就能暴露皇子学官的身份,以后办什么铺子都顺风顺水卖人情,这学没必要上。”
宋子须静默片刻,道:“那找住在附近的武侯帮忙。”
“邓毓也这么想,但找来的武侯地位低下,没机会见邓毓,不知道他是三皇子,默认帮那群处成兄弟的流氓。本宫更是常年在菱州办政,没怎么回过皇都,这种情况又要怎么办。”
宋子须沉默一阵,微微靠近邓矜,低声,“殿下,聂叔说管铺子的人都有打手,我们要不要雇几个。”
“不是钱不够?”邓矜也低声道。
“……不能为了省钱受伤,”宋子须缓缓道:“如果打得很严重,得花更多的钱去治病,找他们赔也要花很长时间。”
邓矜看他一眼。
宋子须皱着眉,很认真地在考虑对策,小圆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。
邓矜:“你信了?”
“……嗯?”宋子须回神,抬头看他,“信什么?”
邓矜:“本宫几下就被人摁死,这些话你信?”
“我不信啊,”宋子须笑了笑,“我知道殿下很厉害。刚才殿下不是在试问吗?我顺着答的。”
邓矜勾唇,重新拿起书册,“不管信不信,真碰上时,你只管在旁看着,本宫不把他们扒层皮,不回学殿。”
宋子须笑了,“会不会被皇上叫走。”
“在位者文武治世,”邓矜翻了翻书页,“本宫不过践行他的话罢了。”
台上的讲官把所有人的日报都摆上来。
有装修老师傅结合当地武侯聚众闹事,有装修材料前后价格不一引发争吵,有请来的管店人脾气不好和人大打出手,状况连连。讲官把所有事情的根本原因分析一遍,又讲了该怎么以从政者的眼光去管理这些事情,从上午讲到下午,最后道:“今晚好好休息,明天继续去大市闯闯。”
傍晚,宋子须吃过饭洗过澡,穿着一身薄衣服,坐在书桌边看商政课目本。
没一会儿,门被敲了敲,邓矜的声音传来,“宋子须。”
宋子须放下课目本去开门,见邓矜拿着一个枕头,问他:“你热不热?”
宋子须愣了一下,随后道:“不热,聂叔刚才送了些冰块过来。”
邓矜走进来:“那本宫今晚和你休息。”